苏东坡被外放到*州的第三年的春天,出游野外,路上,遇到一场雨,这场雨把苏东坡淋的跟落汤鸡一样,他非但不恼,反而悠然自得的吹起了口哨: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
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这场骤然而来又倏然而去的雨,历史长河中不及沧海一粟,却在苏东坡的词中被人记住了千年。
苏东坡在挨这场雨淋之前的三年,淋了他这辈子 的一场雨——乌台诗案。
文人,与生俱来的有两样东西,一样是对这生世的忧患与悲悯,一样是对其他文人的相轻至相杀。所以,乌台诗案,与其说那是一场*治打压,不如说是被同时期的一些文人泼了一身脏水,源头比“清风不识字”更搞笑。
但就是牵强附会,且如此云云的人众多,颇注重民声反应的宋神宗也坐不住了,就把苏东坡关进了大狱,而其“民声”不过一些对苏东坡或是妒忌,或是想整倒一个名人而竖名的无聊文人,包括舒亶、王圭、李定,甚至包括宋朝的大科学家沈括。
而真正的老百姓在苏东坡被抓起来栓一根绳子沿街示众的时候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历史向来搞笑,小人坚强而君子脆弱,苏东坡是个文人,那时的苏东坡更是个柔弱的文人,他在被抓之前便得到了消息,惶惶然间不知道穿什么衣服面对来抓他的差役,被抓了,首先想到的就是死,为了不连累自己的亲人友人,过河投河,过湖投湖,只是那些押解苏东坡的差役还算负责,没有让苏东坡死成,而拯救了一段文学史。
然后,苏东坡被屈打成招,到也不是他骨头多么软,是他只有承认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才能摆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尴尬状态。
再然后,良知开始让一些正直的文人开始替苏东坡说话,甚至包括苏东坡的*敌王安石、王安国兄弟。而神宗的奶奶,太皇太后病危,神宗要大赦天下,老太太说,你不用大赦天下,就放了苏东坡一个人就行了。
所以苏东坡就挂着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官半做官半流放的职到了*州。
苏东坡是个杂家,儒释道,都能弄出点名堂来,*州的苏东坡更是在对释与道进行解读,并且用这些东西支撑着他脆弱的生命,在苟且的生命中活出些许韵味来。
首先是看开,释与道,首先就是告诉笃信他们的人们,要放下。这些,之于当时的苏东坡,是寄托,也是拯救。
一蓑烟雨任平生,这样的词句对一种洒脱的心境做了很好的解读,所以古往今来,人们都认为这是最能代表苏东坡看开的。
其实,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两种况味,一种是自省,有人说乌台诗案之后的苏轼没有那么多是非心了,看开的另一个代名词就是心灰意冷,而真正的,苏轼是在自我解读,他说曾经的光芒其实是他 的脆弱,他不是在韬光养晦,而是真正的融入到入世为官,这也就是为什么王安石变法失败之后,作为变法的反对者,他为什么不留在京城发展,而依然形同王安石一*选择外放为官;另一种,依然是凄苦,起码多少算是解嘲吧,他在给李常的信中说:“吾侪虽老且穷,而道理贯心肝,忠义填骨髓,直须谈笑于死生之际……”洒脱吗?洒脱,可苏东坡却在这几句话后面注明,看完了信,把信焚毁,洒脱而过的苏东坡,留下却是一个无处伸展其宏大抱负的凄凉的背影。
神宗死了,哲宗即位,苏东坡离开了京城,再次到杭州任上,在这里,他有段人生跟前朝的白居易重叠了,所以,西湖有两道堤,一道白堤,一道苏堤,这简直是白苏留给后世子孙的两座丰碑,只是,说到他们个人,白居易尚有独斟的酒,苏东坡却只有*州时候的一场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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