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角度看文化
《诗经》之中草木繁盛
《楚辞》之内香草瑰美
外婆的紫苏
朗读,每日一读,大家好,我是第位朗读者,我叫陈俊宇,来自开发区第三中学。我今天带来的作品是《外婆的紫苏》
荏苒,说的是时光不知不觉渐渐流逝。可我总疑心这个词最初的意思肯定与植物有关。直到想写写紫苏的时候,终于弄明白了。
紫苏有好多名字,白苏,青苏,赤苏...但,古名荏。想起许多年前,在梅雨过后的沙地上,涨潮似的摇曳着紫苏特有的锯齿状的卵形叶子,那么茂盛,“苒苒齐芳草”。
沿着攀满牵牛花的竹篱笆,穿过一截细细的小沙路,就能到达嵌在外婆家西边的那一口池塘。池塘小而浅,夏夜月下,它像枚青白色的鸭蛋丢在青草丛里。岸旁有泡桐、桑树,粗壮高大,威武地撑起夏日的天空。我就在那树下寻蝉蜕,或者跟着高举竹竿的舅舅套嘶鸣的蝉。外婆和姨娘立在篱笆边,远远看着我们。彼时,外婆守寡多年,姨娘还未找婆家,我们在一起,生活得像古老的母系氏族。那树下,也有一个植物的部落紫苏。一丛丛的紫苏,长得没过了我的膝盖。紫叶子、绿叶子,挤着挨着,茂盛得不仅填塞了彼此间的空隙,而且还勾肩搭背撑起浓荫,吃掉了更低处野草们的阳光。许多年后回忆童年,似乎就是暑天里的桑树、泡桐树下,满地齐刷刷的紫苏跟我比赛着生长。
紫苏是一年生草本植物,春生秋谢。时光匆匆,生命短促,那时我也不觉悲哀,转头过个年,又可以举着竹竿踩着紫苏去套鸣蝉。直到舅舅们结婚,直到我上了小学上中学,直到我在夏日的浓荫下抱着胳膊看着别人家的小孩子在树底下寻蝉蜕,我才知道,从前在长满紫苏的沙地上奔跑嬉戏的时光,叫作童年。知道的时候,童年已经一去不返,永远不返。
紫苏似乎是不开花的,粗枝大叶的模样像极了未涉情事的乡下姑娘。但其实它是开花的,结的果实叫苏子,貌不惊人,可榨油。夏秋之间,紫苏的花开得碎,色淡。它在浓荫下无声无息地开,似乎就没把开花当成它生命里的正经事儿对待。像小孩子过家家,只是个形式,并无实质。
紫苏性温,有治感冒风寒、恶寒发热、咳嗽气喘等病症的功用。二十年前的初夏,外婆家简拙的餐桌上,常常见到紫苏的身影。那时,在我和舅舅们套过鸣蝉后喜滋滋回家时,慧心巧手的外婆常常顺手在树荫下或篱笆边采一把紫苏,汲井水来清洗。那些洗干净的紫苏叶在竹篮子里汪汪滴着水,多像一件塘边刚浣洗完的紫裙子,我都不舍得看它们下锅。外婆提起篮子,往白气腾腾的开水锅里轻轻一倾,紫苏便下锅了,焯一下,然后捞起来,挤掉水分,切碎放在陶体里,撒上盐。临上桌,从细嘴的油壶滴儿滴香油拌上。我和舅舅们围在桌子边看着外婆侍弄着一小钵凉拌紫苏,口水早已在嘴里来来去去咽了好几趟。
“快吃吧!吃了又饱肚子又不生病灾。”外婆说笑着端上来了。我总喜欢吃之前先轻轻闻一闻,闻那种隐隐约约的清香,像我的裙子被外婆洗过晾在树荫下,傍晚收回来,有阳光的香,也有植物叶子的清新。
我那时以为,在长满紫苏的沙洲上,在外婆简朴的院子里,时光是一泓永不干涸的井水,永远不会流走,永远不深不浅。正如,外婆不会老去,我不会长大,我们永远这样,简单相守,简单快乐。时光荏苒,二十多年过去,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小家,我已经能给我的孩子捧出一碟凉拌紫苏。在这个小家里,我俨然是建筑幸福与快乐的女神。
而外婆呢?外婆还在那个沙洲上,旧院子换成了新院子,但,是一个人的院子。外婆老了,白发如雪,坚持一个人住。而紫苏,一茬一茬,依然在日光和绿荫下,鲜紫如新裁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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